编者按:2021年,科技部、全国妇联等部门印发《支持女性科技人才在科技创新中发挥更大作用的若干措施》《关于实施科技创新巾帼行动的意见》,旨在充分发挥女性科技人才在科技创新中的作用。为此,湖南省科技厅“科技湖南”微信公众号、“发明与创新杂志”学习强国号联合推出湖南科技创新“她力量”系列报道,讲述湖南省优秀女性科技工作者的创新故事。全国科技工作者日期间,我们聚焦榜样的力量,从她们身上感受“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的勇毅担当,激扬“敢为天下先”的创新豪情。
“您似乎不像一个典型的数学家。”
“现在的数学家可没有脸谱化喽。”
留着干练短发,衣着优雅,说话逻辑严密、语速极快,但又风趣幽默善于调侃自己——这是采访中,湖南师范大学副校长谢资清教授给人的第一印象。
从一个向往数学的小姑娘到成为数学家;从深耕数学的学者到高校的副校长;从聚焦学术到心系民生的全国人大代表;谢资清的社会角色很多,工作事务很杂,肩头责任很大,但她处理起来却显得井井有条。
这似乎和数学这个“万学之基”的灵魂特质有关。
大道至简,驾驭无穷——追求至简和至美的数学,要求研究者们具有严密的思维逻辑和敏锐的判断力,善于在常量与变量、有限与无限、具体与抽象、特殊与一般、有用与无用等矛盾中分析转化,而这些转化策略里,就蕴含着化繁为简、动静相宜、闹中取静的人生哲理和处事风格……
而这些策略,理所当然地成了谢资清的工作之道,生活之道。
向榜样看齐的接棒者
1978年,一篇名为《哥德巴赫猜想》的报告文学火遍全国,数学家陈景润成了大家学习的榜样,也成了谢资清心底的向往。
于是,1983年的夏天,为华罗庚、陈景润、侯振挺等先生的事迹所感动,再加上父辈的影响,一心想着科技报国的谢资清,在填报高考志愿时,专业写的都是数学与化学。
进入湘潭大学数学系后,从高中紧张学习氛围中“解脱”出来的谢资清“贪玩”了一年。她调侃自己道:“没了之前的豪情万丈,反而去参加各种体育运动,看各类文学作品,放松了专业课学习。”
彼时的湘大数学系,同侪已涌现了诸如袁亚湘、许进超等一批优秀的毕业生,受到榜样力量的鼓舞,谢资清意识到贪玩荒废了学业,于是“亡羊补牢”地努力起来,最终以全班第一的成绩本科毕业。
谢资清的求学路似乎总有些误打误撞:进入湘潭大学一直读到硕士毕业;去中科院应用数学研究所读博,学习了非线性偏微分方程。这些都是“误打误撞”。但每次,她都遇上了受益一生的老师。读研时,她的导师是著名数学家陈传淼教授。“先生治学严谨,人生态度非常洒脱,口才也非常好,充满激情,我当时想做数学家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读博时,她师从湘籍著名数学家丁夏畦院士,研究偏微分方程多解理论。“丁先生亦师亦父,教导我们为人要低调,要沉得下心,敢于挑战前沿问题。”
甘坐冷板凳的数学家
“博士入学考试前三天,丁先生给了我三本吴新谋先生的《数学物理方程》,告诉我考试内容都在上面。”回忆起当时的心情,谢资清依然“心有余悸”,“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理论和大范围变分学在当时是非常前沿的领域,硕士方向为计算数学的我,对一些专业名词根本没听说过,实在是太抽象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名词不懂,就从零开始学;理论抽象,就夯实基础,把抽象学明白。
有了读博期间的基础,到了湖南师范大学任教时,已经调任至该校任教的陈传淼教授又交给谢资清一个任务:攻克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多解计算研究的算法和数值分析难题。
“现实世界中许多问题的数学模型可归结为某个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其往往有多个解甚至无穷多个解,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且通常不稳定。这个问题很前沿,也具有广阔的研究前景,但理论很新,涉足该领域的人非常少。”谢资清回忆那时“天天和研究生一起泡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一次次的计算,一次次的失败,再一次次从头再来,“一切都是在摸索中寻找答案”。
经过多年的研究,谢资清团队提出了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多解计算的搜索延拓法,突破了经典数值分析只计算唯一解的局限,并建立了完整的理论方法体系。并与合作者一起进一步研究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多解计算的大范围收敛性算法,提出了一大类大范围收敛性算法,并证明了其全局收敛性。此后,谢资清又将奇异摄动问题数值方法研究与非线性偏微方程研究相结合,为科学计算提供了新的思想和研究方法。
2012年,谢资清团队的研究成果“非线性偏微分方程多解及奇异问题高效计算方法研究”获湖南省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她也成为了湖南省首位以第一完成人身份获得该奖的女数学家。
“我们的团队在该领域的深耕超过20年,不追热点,瞄着困难问题去。”谢资清很是骄傲,“从当年的‘门可罗雀’到近五年越来越多的研究者进入该领域,足见我们当时的前瞻性,以及甘坐冷板凳的定力。”
行动胜于言的领路人
看谢资清的微信朋友圈,不难发现其主人的家国情怀,以及热烈又细腻的情感。
比如,身为全国人大代表的她会转发数学界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的有关报道,“深感任重道远”。比如,曾经是一个业余文学爱好者的她,常寄语学生“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只要有书读,就不孤独”。比如,在看到数学奥林匹克湖南省队取得好成绩时,作为湖南省高中数学竞委会主任的她会兴奋地表示“热烈祝贺!我为团队感到骄傲!”
“组织竞赛活动时,谢老师会用她灿烂的笑容和手把手的指导,让我们感受到温暖,在一种团结高效的氛围里工作。”在湖南师大附中科技创新处主任李湘黔眼中,谢资清是一个和蔼可亲、乐于付出的师者。
“刚读研时,因为家境原因交学费都成问题,就不太想读了。谢老师了解情况后,主动给我垫付了8000元的学费。”曾就读于湖南师范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如今已在国外某著名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的小刘回忆道。
“学生中有不少来自农村或留守家庭,性格比较内向,作为老师,我有责任尽全力帮助他们发掘自身潜力,希望他们今后能为社会和祖国做贡献。”立德树人,是谢资清的育人目的。
第十一届“湖南省青年科技奖”获得者、湖南师范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教授汪波与合作者的研究成果——分层媒质中的快速多极算法解决了困扰学术界三十年的重大难题,为新一代太阳能电池开发、新材料的设计与开发等领域算法突破提供了关键理论基础。
本硕博阶段都是谢资清学生的汪波,对老师修改自己论文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密密麻麻地全是修改标记,这里标个箭头,那里画个圈;这里又删掉,那里又改表述。羞愧之余又很佩服。”
谢资清是个很健谈的人,但是教育学生,她更信奉“行动胜于言语”。
“做研究最忌急功近利,要将自己的学术追求同国家和湖南发展的重大需求联系起来,而不是从文章到文章。”谢资清认为,
数学理论并不仅仅是关在“象牙塔”里的阳春白雪,研究者也必须肩负起数学的责任、社会的责任。
2022年4月,湖南师范大学获批与省发展改革委共建的湖南省双碳研究院。该研究院的牵头人是数学与统计学院教授李科。“正是有了他和团队在能源经济统计基础理论方面的十年磨一剑,才有了一所事关国家重大战略部署的研究机构落户我校。”
作为汇聚优秀科研人才、开展高水平科学研究、培养未来科研领军人才、产出科研成果的重要学术基地,科研平台的搭建在谢资清心头的位置极重。
2009年,由她牵头的高性能计算与随机信息处理(现更名为计算与随机数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获批成立。彼时,国际学术交流的增多,学术视野的拓宽,学术品位的提高,已经让谢资清有信心挑起大梁,担起学科建设、青年人才培养的重任。如今,实验室已收获湖南省自然科学奖一等奖3项,省部级科技进步奖二等奖5项,省级教学成果奖一等奖2项。同时依托实验室,湖南师范大学成为湖南国家应用数学中心核心共建单位、湘江人工智能学院共建单位和潇湘大数据研究院发起单位。
走过千山万水,仍需跋山涉水。如今,在湖南师范大学副校长岗位上的谢资清,每天“忙并快乐着”。
“下午两点半,数学与统计学院301。”采访结束后,谢资清给生命科学学院的一位教授打去电话,敲定了下午学术交流的地点和主题,随后还告诉记者接下来几天满满当当的日程。
不过,谢资清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节奏,也总是会干劲十足地迎接每一天的到来。正如同在数学研究上几十年如一日的潜心耕耘一样,在建设“创新师大、特色师大、开放师大、智慧师大、幸福师大”的奋斗路上,她也正朝着新目标一步步迈进。
来源:《发明与创新》
作者:雷蕾
编辑:廖晨昊